◇大河<一>
我所工作的地方位于城西的商业圈。
因此,每天下班回家,自己都得骑行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才能来到城东的住宅老城区。路上会途径横贯小镇的信浓大桥,届时,那条相当有名的信浓川便会被踩在脚底,而大河深沉的水流声,也会缓缓的传入耳畔。
才刚交班,约莫是六点不到的样子,每日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我刚好会沿着河畔的水坝一路骑到桥上。初日刚刚升起,硕大的个头半立在天边,身旁静静流淌的川流,毫不吝惜地闪耀着波光,仿佛无数珍宝沉底在这大川之下。
可能是还太早的缘故,这条路上丝毫感受不到喧杂的气息,虫鸣入耳,沿河的路上只能看到几位晨练的行人,还有在路边摆摊的早餐店老板,大多都是眼熟的面孔。日复一日的,睡醒,起来,用过早饭,踏出家门,然后在这条不知名的河边小路上,与一位陌生人偶遇,开始新的一天。
每每这时,骑在脚踏车上的我,总会不经意的去想,他们的人生又究竟会是幅怎样的光景。
仅凭瞄到他们的一眼,我的脑内便勾勒起了他们的人生。一场场与我截然不同的人生。
或许其中一个,本该是我会过上的人生也说不定。我这么臆想着。
踩着脚踏板的双脚也停了下来,而自行车依旧在向前前行。
可它终归是会停下。因此我必须得不停的、不停的在那里拼了命地踩,才得以继续前行。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懈怠了,双脚很累,小腿胀痛的苦楚让我想停下来歇一歇。
「就歇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当时我这么自我欺骗着。自那以后,自己身边的光景便再也没有过一丝变化。
脚踮在水泥地上。青草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我望着身旁的那条大河。
那条静静流淌着的大河。
宛如他人的人生一般,一直在那静静地、静静地,与我毫无半分关系地,流淌着。
◇大河<二>
「果然……还是丢了吧。」
我站在河边,满脸苦恼,不知该如何处理怀里的东西。
可能是昨晚下过暴雨的缘故,河岸边的草坪踩上去给人一种相当不快的感觉,有点像是沙漠里流沙的那种,会让人陷下去的触感。我踮着脚,揣着怀里的东西,鬼鬼祟祟地站在河岸边。我想,要是远远有人看过来的话,自己活脱脱像极了个准备干坏事的家伙。
但相当可惜的是,自己并非犯人,反倒是无辜的受害者。
是的没错。就在昨晚,我捡到了一个雨衣怪人留下来的信封,那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一副手铐以及一颗货真价实的子弹。纸条上指名道姓地写着,让我用手铐和另一个陌生人拷在一起,即没有指定特定的人,也没有指明究竟需要拷多久,就只是那么一段说明,以及一句颇为玩味的话语——
「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是恶作剧了。」
那颗子弹的意味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本以为这全都是无良小鬼的恶作剧,就连那通电话也是骗我入套的手段,可直到今天早上,交班的时候,在后辈无意间的提醒下,我才猛然意识到昨晚我本以为被挂断的电话另一头,其实一直有个人在那边窥听着……整整一晚……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一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整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而这也正是为什么我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的犹豫不决的原因。
到底是该把这些东西通通丢入河中权当无事发生好呢?
还是乖乖听从那个怪人,随便找个陌生的路人,和他拷在一起为妙?
可新的问题又摆在眼前,只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谁又会答应和一个满脸胡渣或许还有体臭的中年大叔拷在一起呢?
自己试想了下,一阵恶寒。
好吧,就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就更别说别人了。
那看起来,或许只有这一条出路了——我看了眼怀中那个被撕开了口的信封。
然后抬头望着眼前的大河。
那条能吞噬一切罪孽的大河。
我正准备抬起手。
「喂!那边那个家伙!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喊叫却吓了我一大跳。
扭头一看,一个看似警员的家伙正沿着河坝的斜坡滑下,而我也慌了神,分明没啥好怕的却撒开腿就往外跑。
「喂!给我站住!」警员先生似乎早有戒备,我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他的喝令就跟了上来。
白痴才听你的了咧!
我的脚不停反快,得亏平日里自己有在值班时绕着商城锻炼,跟在后面的安乐椅警察没追多久就被我给甩没了影……才怪咧!
「前面的人!停下!」被我渐渐拉开距离的警员先生突然大喝道。
我仿佛听到他掏出了什么东西的声音,意识到不妙的我,被吓得一个踉跄,狗吃屎样地摔在了泥地上。
「你再动就开枪了!」听到这话后得我一下子就变成了木头人,半趴在泥泞的草地上,不敢起身,亦不敢有别的小动作。
「警员先生,你听我解释……」我试图扭过头去……
「别动!」
可他离得越来越近的喝令却吓得我立马把头给缩了回去,「好好好我不动。」讲实话我现在真的怕的要死,要是真就这样被击毙我这狗屎人生也就真的没话好说了,话又说回来,我刚才为什么要跑啊,好好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非得把事情搞成这副德……等等。
我意识到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你怀里藏着什么?!」这回背后传来的声音离得相当的近,差不多只有四五步的距离。
「啊……这个嘛……」是货真价实的手铐和子弹哦,警员先生(微笑
绝对会被当做危险人物当场击毙吧……
我吞吞吐吐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糟了啊!这不完完全全被贴上了可疑人物的标签了吗!
「把手举高放在脑后!」「警员先生我……」「我说,把手举高,然后,放在脑后!」
他又刻意强调了一遍,吓得我这个一般市民只好照做,原本被我窜在怀里的东西,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我本以为万事休矣,今日自己定会被捉拿归案,然后好好品尝一番警局的特制猪排,可没想到……
「啊——哈————!!!!!!!!!!!!」
没想到,这番困境居然会被如此简单粗暴的给解决掉。
我顺着那声大喊望去,视线当中一个身穿明亮黄衣,脚踩鲜红轮滑鞋的家伙,正从河坝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划出了高的离谱的弧度,他身子背对着太阳,手中那根弯曲的金属球棍在反射下,闪耀出了不得了的光芒,然后。
重重的在警员先生的脑袋上来了一棍!
当时眼球相当顺利的捕获到了这血腥的一幕,鲜血,金属球棍,还没落地的轮滑,警员先生扭曲的脸,以及从他嘴里飞出来的牙齿,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被眼球给一帧帧地记录了下来。
自昨日的那封信起,我的人生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了异样,才短短不到十二小时,身边发生的尽是些说出来都让人觉得「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吧」的经历,讲实话连我自己都开始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我孤僻到了极致所产生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在了现实当中的事实。
可是……唯有一点我能确认。
「请……请、你停手、手!」
我把从地上捡起的枪正朝着试图再补一棍的黄衣少年。怕的要死,手抖个不停,平生以来第一次摸真枪唉,没想到就是个这么糟的状况,糟透了,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嘿~」没想到那人不仅没被怔住,反而露出了相当诡异的笑容,随后就对着瘫倒在地上的警员先生,又是狠狠一棍。
「啊啊啊,疯子啊。」被他这番行为吓得不轻的我,疯狂得摁起了扳机,可没想到却死活都摁不下去,「怎么回事……这枪坏了吗,可恶可恶可恶!」
见我开不了枪的黄衣少年,脸上挂着的笑容愈发张狂,分明自己的年龄比他大上一轮,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毫无抵抗的念头,反倒是满脑子的都是逃跑的想法。
逃啊逃啊逃啊快逃啊!对啊!河!是河!
我望着身后的那条信浓川,又回头看了眼一步步逼近的棒球少年。「啊啊啊不管了啊混蛋!」
抱起地上的信封,自己一个起跳——「砰!」地一下,重重的扎进了湍流的河水当中。
夏季信浓川的水流比起预想中来的更加刺骨和湍急,自己随着惯性和河水的推动在水中翻了好几个滚,在呛了不少的水后,好不容易才又钻出水面,头往后探去,河岸边,棒球少年的身形也早已小的看不清楚,心底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哈…哈咳咳。」
好不容易才爬上岸的自己,在确认过后头没人后,才像是条精疲力尽的老狗般,瘫软在河边的泥地上,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般跳动着,胸口也随着大口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怀里紧紧揣着那封湿漉漉的信封,到头来也还是没把这东西给丢掉,甚至还又多了样不得了的东西——我拔出了揣在后背的那把手枪。
这或许是上天安排好的也说不定,无神论的自己难得的讲出口了这种话。
伸开四肢,摆成大字地躺在地上,望着从头顶缓缓飘过的云,我闭上了眼。
静静地感受着,久违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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